01
人们都说第一次梦见的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初恋。
感受到一片湿漉,贺峻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教科书上的内容。老师说会紧张害怕是正常现象,要保持冷静放平心态。
他垂下眼眸,悄悄地红了脸。
怎么可能会冷静,出现在他梦中的人此时此刻就被自己搂在怀中,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他很难做到不紧张。
而最令他感到羞耻的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浴室,居然还妄想着再一次进入梦乡。反复尝试着寻回刚才的梦境。
身体不敢轻举妄动,黑漆漆的绒发挠着自己的下巴,一阵酥麻肆意在身体四周乱窜,每一处都变得柔软敏感。
“你干嘛了,脸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刚睡醒的张真源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来与他面对面。
张真源最近愈发的喜爱对他撒娇了,总是嘟囔着嘴不满的瞪着他。当然,这只发生在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被贺峻霖搂得死死的情况下。
撒娇在张真源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废话,张大爷的人设他是不可能丢弃的。
平常的一切在此时的贺峻霖眼里,都带上了诱惑的韵味。他甚至不敢直视张真源的双眼。
“快起床吧,一会儿丁程鑫来了我们就完了。”
他催促道。
贺峻霖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烦死了,生下来的十五年中第一次这么磨磨唧唧。
就连当初对抗公司的时候都没这么犹豫过。
02
贺峻霖十三岁的那一年发生了许多变故。身旁的伙伴接二连三的相继离去,最后留下的只有他们五个。
其他的要么有另一份规划,要么就是被雪藏了。
总而言之,张真源在那一个即将入春的冬季失去了带他闯风闯雨的严浩翔,和一个陪他弹吉他的陈泗旭。
也不是说谁对不起谁,他们如今也没丢失掉这份珍贵又来之不易的友谊,丢失掉的,只不过是当初并肩同行的承诺罢了。
严浩翔的年少轻狂令谁都钦佩。
他在得知黄宇航去了上海的第二天就拽上了自己的行李箱去往了他所到达的远方,毫无征兆。他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黄宇航都是他亲哥。
贺峻霖和张真源都为他送上了祝福。
而陈泗旭,不在他们团体出道企划的范围内。公司为他制定了另一份规划,未来他一个人出道。
接受了现实后所有一切都慢慢好了起来。
但人生不会一帆风顺。船到桥头自然直在人生的奏章上未必会应验。
丁程鑫身为最具备人气的练习生自然比他们多出一些资源,不过大多都与影视有关。经过商议后,他们决定让丁程鑫以演员的身份出道。
谁知丁程鑫竟强烈的抵触,说是什么当伴舞也要和他们一块出道。敖子逸听闻了之后,也大闹了一场。最后两个人双双停训。
在那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张真源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走在前往公司的那段小路上,张真源忐忑不安的给贺峻霖打了一通电话。他说他害怕,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他内心紊乱作怪。
那晚他义无反顾地坐上了前往重庆的动车。
03
张真源被抓去谈话了。他要替代脾气倔的丁程鑫成为未来二团的队长。简单来说,不过是成为一个被人任意摆布的傀儡。
他天性儒雅,自然难以拒绝他人。正是因为他好欺负你怼他他都不反抗,否则怎么会成为他们的团欺。
但温润如玉不代表他就不会发脾气。
他撕毁了那份合同。
在那之前,贺峻霖举起了心中的天秤去衡量梦想与友谊,他发现结果竟以压倒性的优势完全倒向了张真源。
于是在最后,贺峻霖伸出了援助的手,狠狠地拽紧了张真源逃跑。
怕是这几天也不会回公司了,贺峻霖背上了张真源的吉他说要带他流浪。
他们在繁华的大街上肩并肩地坐在了某个台阶上,举办了一场对彼此说来都隆重的演唱会。即便没有粉丝。
两个人盯着吉他套里平躺的十块钱滋生了新的想法。
“喂喂,我说,以后咱就去流浪吧!我唱歌你耍猴!”
“看着我的眼睛,我这么帅能去耍猴吗。”
他不满的瞪着张真源,却发现对方认真地欣赏起他来,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
贺峻霖不知道,那时候印在张真源眸子里的身影,无形之中掀起了涟漪。
他卸下所有警觉攀附在自己背上呼呼大睡,贺峻霖低着脑袋呢喃他太重了,偏偏又舍不得松手。
不知何时起,这段经历成了贺峻霖心中无法磨灭的珍贵回忆。
04
贺峻霖感叹宋亚轩掌握消息的速度还真快。
“一刷微博都被你俩私奔给刷屏了,不知道也很难。”
“你们还挺狠心,都停训了。就剩我一个。”
宋亚轩叹了口气,伏在桌上不愿动了。
“照顾好真源儿,别让他喝太多冰的对胃不好,辣的也别给他吃了,容易上火,还有你多......”
接触了宋亚轩本人之后才发现他跟电视上的根本不一样。跟丁程鑫呆的时间长了,竟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老妈子。贺峻霖有些不耐烦。
“你是他女朋友吗?”
“您更像。不和你说了要去训练了。我等你们回来。”
“好。”
如同宋亚轩所说的那样,他们昨晚上的盛宴,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
粉丝偶遇到了,炫耀性的在微博上发布照片。
可能是天色太昏暗,贺峻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举起了手机疯狂拍照。
所以有些照片的角度看上去十分暧昧。
“你也在看啊。相当佩服她们的文案了。不过霖源是什么鬼,难道不应该是源霖吗?”
“谁让你看上去好欺负。”
“滚,我那是男友力,宠溺你懂吗?我明明就最宠你了好吗?你看我还说你可爱。”
“......。”
最宠我还让我滚,什么逻辑。
05
宋亚轩打电话来抱怨了,他说他们四个不在的日子都快苦死了,一个人撑起所有日常。
就在那之后的没几天,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舞蹈教室。很突然,却又像是失而复得。有些东西在心里变了质。
但好景不长,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场灾难风暴。
那天有戏要丁程鑫去,粉丝们早早地等在了机场。寻找到丁程鑫的人影后一涌而上。
丁程鑫被人群冲散,他忙转身在人海中寻找助理的身影。此时有位粉丝不慎被后方拥挤的人群绊倒,由于时间的契合,在某个角度看来特别像是丁程鑫撞倒的她。
人群杂乱,不断向他拥挤而来,害怕粉丝受伤他立马把摔倒在地的女孩拉了起来。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被人恶意剪辑。
那段时间被传成各式各样的版本,连私信里都是恶意的辱骂。
公司拟定好的计划被打乱,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如愿在八月份出道了。
少年们抱团取暖,一个为另一个打气,给彼此鼓励。
丁程鑫安慰自己这不算什么,娱乐圈嘛,污蔑很正常。当初师兄们不也经历过这些种种,他们还不是走过来了。
磨练是人生中重要的课程。若是哪天他们回过头来看这些曾经以为天都塌下的经历,他们会感谢过去的自己坚持了,因为在那时,他们已经遇见过更多的年少时他们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些仅仅是其中最普通又最不值得放心上的一件。
06
渡过了低谷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十二月份的出道舞台。
五个人依次在台历上画下一笔,纪念着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
三月的第一座奖杯,盛典落下帷幕,所有人聚集在舞台,礼花从空中缓慢凋零。
他站在舞台的角落,无数礼花在他头顶飞旋,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的陨落,散落在地一片艳丽。他享受着礼花绽在自己身上的沐浴,眼角有泪光划过的痕迹。似满天繁花为他盛放,又似他如雪花飘上了贺峻霖的心尖融化。
张真源如同自带光环的天使。
繁花交错,他亲吻了天使的左脸颊。吻在了正中央,那颗小小的,勾起他魂魄的黑痣。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对于贺峻霖突如其来的亲吻感到有些疑惑,又认为他是太激动找不到发泄口。
张真源回以贺峻霖一个拥抱,抹去了兴奋的泪水回归队伍。
站在一旁的丁程鑫热泪盈眶,被敖子逸和宋亚轩左右拥抱着。
五个人站在舞台正中央的美好画面被相机摄下,陪伴着第一座奖杯尘封记忆。
07
张真源觉得贺峻霖有些不正常。
平时最闹腾的人,从早上到现在一言不发。
贺峻霖吞吞吐吐问自己那时候有没有梦见过谁,张真源才意识到他今天反常的原因。
这么说来,他梦中一定浮现了谁的影子。
“那你又梦见了谁?”
他扭过头去看窗外的绿树成荫,隔着几十米仿佛能够闻到绿叶在阳光照耀下的浓郁。本该是一道令人心生舒爽的风景。
张真源却收敛了笑容,试着抚摸玻璃上的某人。
他突然靠在了自己的右肩,平缓的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笑着骂自己狡猾。
心跳漏了半拍。
“你不说,我也不会说的。”
尽管车内的温度再次降低,张真源还是因为树叶的剪影惹得一阵烦闷。他甚至有些睁不开眼。
到底是谁更狡猾。张真源没有想明白。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对于敖子逸和宋亚轩,他早就多问了几遍。而他对丁程鑫则更是一副十分在意的模样。
唯独对贺峻霖,他不说也就不再问了。
08
谁也没有逾越友情的分界线。
日子像往常一样平淡的过着,没有太大变化,也仿佛有什么正悄然无声的生长。
十六岁的某档综艺拍下的照片被贺峻霖镶嵌在相框内,哪怕是多望了一眼,蜂蜜都随之溢出瓶罐在四周撒下不一的痕迹,滋润了整个暖冬。
第二日有一个综艺是团体活动,贺峻霖得知张真源今天没有行程,打了通电话试探性的问他有没有空来接他。
尽管清楚张真源会和自己搭同一班飞机,但“想要更早的看见他”这样的想法不由自主地闯入贺峻霖的脑中,霸道又喧嚣。
他的小心翼翼让张真源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是个难得的休息日,拗不过贺峻霖的他最后还是打了包票中午就去。
匆匆赶来的张真源在门口遇见了一群团聚在外的贺峻霖粉丝,听见咔嚓声他有些心虚,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无意中接过了好几封信。
给前辈们打了招呼后,看见贺峻霖还在拍戏,乖乖地站在了一旁等待。望了望手心上的一份份心意,张真源有些犹豫。
理所应当把信件全部交还于贺峻霖手上。他鬼使神差的拆开了粉红色信封。有时候,即便是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是不对的,可也还是无法抗拒好奇心驱使的诱惑。明知是个陷阱。
“我的愿望是,嫁给贺峻霖!”
最后一句话令张真源有些发愣,思想忽然蹿到了很遥远的未来。他们都是会结婚的,会有一位温柔的妻子,将来还会有可爱的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还没能来得及遥想自己的未来,贺峻霖就站在了他的面前打断了所有思路。
“张真源小朋友,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哦。”
“嗯——我可是很光明正大的在看啊。更何况,你也不是别人,你、是、我、弟。”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砸进了谁的心。
我不是你的别人。真好。
“行行行,那真源哥,咱走吧?”
贺峻霖笑着牵起他。
像是想起来什么正事,张真源忽然抽出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几封信完好无损放到了贺峻霖的手中。
“好好看,外面冷,粉丝也不容易。”
“知道啦。”
09
此时此刻坐在车厢内的张真源除了烦躁外再没别的情绪,任由着哥哥弟弟们无情的嘲笑声刺进他的双耳。
一切都源于自己的笨拙,以及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么,张真源的愿望是什么呢?”
一刹那,脑海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统统消失,出其不意的浮现了一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脑袋一热——
“嫁给贺峻霖?”
声音微不可察的颤抖,连自己都那样不肯定。
好在贺峻霖的视线越过了人墙,直直地对上他的眸子,反应极快的为他扯出了借口,而自己恰好能自然的配合。
闹剧就此翻篇。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开口打破沉寂。
说不在意是假的。
他不过是拆开了一封粉丝真情告白的信件,结果却出乎意料。甚至满脑子都充斥着自己绝对不会幻想的未来。
这是他的失策。他忘了自己的感情只容许生根不容许发芽。他曾经愿意在这湖泊中心飘忽不定,也承诺绝不会踏上近在咫尺的岸头。
尽管这徜徉在湖中央的漩涡令他煎熬。
他不奢求什么,但偶尔也会想要打破理智去鲁莽一次。
我是真的有“永远在一起吧”这样的期许。
贺峻霖最终还是没问张真源是否暗恋他,他换了一种问法——
“你明年会告诉我答案吗?”
“会。”
明年的生日愿望,就许给你吧。
10
贺峻霖坐在台下沉默不语的等待张真源彩排完毕。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会了。
见舞台的灯光渐渐熄灭,贺峻霖连忙小跑着去迎接张真源。张真源站在台阶上对他笑了笑。
自然而然的牵上手才发现对方也是要十八的人了。
“手有点儿小。”
好歹自己也是比他多一圈年轮的人,手大了那么一点儿让他有些骄傲。看着贺峻霖想发脾气又不敢发的模样,张真源低着头偷偷笑了一下又摆出无辜的眼神。
显然贺峻霖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个子还跟我差不多。”
“高你一厘米我挺自豪的。”
“反正你也不能再长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上手戳了戳贺峻霖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肉肉的,好捏。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贺峻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贺峻霖正想着该怎么自然地引入话题,竟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露骨的话语。
“那你能亲我吗?”
是了,他承诺过明年会给贺峻霖一个答案。这个明年,已经到了。
十八岁,很特别。他潜意识总认为成年了,就拥有了追求自己心上人的资格。他可以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也可以承担起责任。
他轻轻的笑了笑,弯了腰低下头去亲吻他额头。被包在他黑色开衫里的贺峻霖看上去小小只的,也很难得如此心动。
不知是什么原因,贺峻霖被闷热的快要窒息。白皙的脸蛋染上一层绯红,他挣脱张真源的怀抱。头也不回一个劲儿的就往前走。却也没松开张真源牵着他的左手。
“我觉得就现在这个身高挺好。”
“嗯?”
“耳语不用弯腰或者踮脚多方便。你看,我现在一转头就能——”
“就能干嘛?”
张真源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闪亮亮的,贺峻霖觉得他有些可爱。
“亲到你。”
11
张真源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看见贺峻霖一脸痴汉笑的盯着他吓得张真源赶紧踹了他几脚。
贺峻霖有些委屈的从床头柜拿出吹风机老老实实的给张真源吹头发。
说实话,贺峻霖真是万万没想到张真源竟然是那种不禁挑逗容易害羞的类型。不仅十分被动还十分不热情。
方才在后台,偷偷吻了一下他的耳垂,被他发现后居然一把推开仿佛他是个流氓,眼神惊悚到吓得赶紧溜走了。
还有他洗澡前,差一点儿就要碰上的距离他居然再一次推开了自己。丢下了一句不准亲还给人吃了闭门羹。
难道是因为自己平常习惯了他浪的飞起,才忘了其实他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贺峻霖你想什么呢,我头发都要烧焦了。”
张真源不满的拽过他手上的吹风机迅速关掉,俐落的坐上了床瘫倒在贺峻霖腿上。浴袍无意中从肩膀滑落,被包裹的身体一览无遗。
贺峻霖慌慌张张的把张真源从他腿上挪到另一边的枕头,为他贴心的整理了浴袍后转过身去安静的不知所措。
他发誓他没有对着张真源的锁骨想入非非。他发誓再往下的内容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跟你讲,你这样很危险。”
他忽然转过身来凑近了些,不动声色的吻上他轻薄的唇。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有的只是轻柔的触感。以及溢满的幸福。
并非说这幸福感仅限于接吻时刻,他们经常做的牵手拥抱甚至更普通的事,当然也是幸福的。这证明他可以不再把自己的占有欲藏着掖着。
他可以对着张真源表达自己吃醋的不满。不会再像过去,只能憋烂在肚子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反驳。
这个吻很舒适,不像电视剧演绎夸张的骄阳似火令人沾染情欲,它平淡如水的同时又饱含张真源独特的温柔,和贺峻霖只在他一人面前展现的羞涩。
秒针划过最后一圈,时针随着齿轮的运转指向了十二。
“生日快乐,真源儿。”
“噗你干嘛脸红啊,好可爱了。”
“你就只会夸别人帅,夸我就是可爱。”
“因为你啊——总是莫名其妙看到我就害羞,在别人面前是很帅,可你在我面前就笨手笨脚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只在我面前可爱?”
“是是是,我只对你可爱。”
fin.